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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乖崖集附集卷第五

忠定公遺事

公令崇陽,民以茶為業,公曰:「茶利厚,官將榷之,不若早自異也。」命拔茶而植桑,民以為苦。其後榷茶,他縣皆失業,而崇陽之桑皆已成,其為絹而北者,歲百萬匹,其富至今。始令下,惟通城一鄉不變,其後别自為縣,民亦貧至今也。

公在崇陽,嘗坐城門下,見里人有負菜而歸者,問何從得之,曰:「買之市。」公怒曰:「汝居田里,不自種而食,何惰耶?」笞而遣之。

張忠定守蜀,聞萊公大拜,曰:「寇準真宰相也。」又曰:「蒼生無福。」門人李畋怪而問之,曰:「人千言而不盡者,準一言而盡。然仕太早,用太速,不及學耳。」張、寇布衣交也,萊公兄事之。忠定嘗面折不少恕,雖貴不改也。萊公在岐,忠定在蜀,還不留,既别,顧萊公曰:「曾讀霍光傳否?」曰:「未也。」更無他語。萊公歸,取其傳讀之,至「不學無術」,笑曰:「此張公謂我矣。」

右見《談叢》。

昔忠定張公坐北峯亭,視亭上田疇膏腴而無水利,稍闕雨澤,禾多旱損。公相視山川原隰高下,可决渠圳,通流灌溉,遂於白泉上源為陂堰,水入圳溉田數百頃。後無復旱傷之憂。公決遣多坐此亭,視百姓農作,勸勤責怠,故能地無遗利焉。

右見《圖經》。【云見忠定語錄。】

公嘗為崇陽宰,又嘗為湖右漕,有功德在民,知植桑折絹,事有足纪。蓋崇民自昔惟以摘山負販為業,而不知有蠶繅機織之勤,公至,教其拔茶而植之以桑,厥後絲帛不勝用,而民益富,乃號劇邑。然生齒滋眾而聲價騰,溪山峻險而漕運阻,歲常以支移苗斛為艱;及公領漕,又為請于朝,俾以絹代,詔下,遂為永制,訖今稱便。

右見《通城縣祠堂記》。【令饒伯達撰。】

故尚書張詠嘗謂人曰:「吾牓中得人最多:慎重有雅望,無如李文靖;深沉有德,鎮服天下,無如王公;面折廷爭,素有風采,無如寇公;當方面寄,則詠不敢辭。」

右見《王文正公遗事》。

乖崖守蜀,兵火之餘,人懷反側。一日,合軍旅大閱,始出,眾遂嵩呼者三,乖崖亦下馬,東北望而三呼,復攬轡行,眾不敢驩。或以此事告韓魏公,公曰:「當是時,琦亦不敢措置。」

右見《麈史》。

李順、王均亂蜀,張公鎮成都。一日,見一卒抱小兒在廊下戲,小兒忽怒,批其父。張公見之,集眾語曰:「此方悖逆,乃自成俗。幼已如此,況其長成,豈不為亂?」遂令殺之。數日間,又一卒相歐,公問知其一乃上名,遂斬次名。自是一軍肅然。

公凡有興作,先帖諸縣,於民籍中係工匠者,具帳申來,分為四番,役十日,滿則罷去。夏則卯入,午歇一時,冬抵莫放,各给木札一襆以禦寒。工徒皆悅。有一瓦匠,因雨乞假,公判云:「天晴蓋瓦,雨下和泥。」事雖至微,公俱知悉。

右見《巵史》。

張詠知益州,有巡檢所領龍猛軍人潰為羣盗。龍猛者,本皆募羣盗不可制者充之,慓悍善鬥,連入數州,俘掠而去,蜀人大恐。詠一日召鈐轄,以州牌印付之。鈐轄愕然請其故。詠曰:「今盗勢如此,而鈐轄晏然安坐,無討賊心,是必欲令詠自行也。鈐轄宜攝州事,詠將出討之。」鈐轄驚曰:「某今行矣。」詠曰:「何時?」曰:「即今。」詠顧左右,張酒具城西門之上,曰:「鈐轄將出,吾今餞之。」鈐轄不得已,勒兵出城,與飲於樓上。酒數行,鈐轄曰:「某願有謁於公。」詠曰:「何也?」曰:「某所求兵糧,願皆應副之。」詠曰:「諾。老夫亦有謁。」鈐轄曰:「何也?」詠曰:「鈐轄今往,必滅賊。若無功而返,必斷頭於此樓之下矣。」鈐轄震慄而去。既而與賊遇,果敗,士眾皆還走幾十里。鈐轄召其將校,告之曰:「觀此翁所為,真斬我不為異也。」遂復進力戰,大破之,賊遂平。

右見《涑水記聞》。